在世界导弹领域，“难以拦截”绕不开两个人的名字：东方的“钱学森弹道”、南亚的“布朗弹道”。前者是可控的复杂，后者是不可控的混沌。哪个更可怕？要分层次地看。

钱学森弹道的基本原理就是助推滑翔：火箭把飞行器送到大气边界之后，不再按照传统的抛物线轨迹下落，而是在边缘高速滑翔、变轨、俯冲再拉起。速度、姿态、轨迹不断的微调，像蛇一样难以捉摸。雷达可以看见，但是很难算出下一步；预警时间被切割成碎片，解算难度骤然增大。它使对手处于“看得见、摸不着”的被动局面，拦截系统对此最感棘手。

印度也看到了“不确定性”的价值，但是路径不一样：既然不确定让人不舒服，那就加更多的不确定。于是就有了“布朗弹道”的说法，取自分子随机碰撞的布朗运动。把导弹搬上去的话，问题就来了：除了发射点之外，它的飞行路线以及落点连指挥员自己都很难提前准确地报出来。听起来很夸张，但是有现实的插曲可以证明。

2022年3月，巴基斯坦米安查努夜晚忽然听到很大的声音，有一栋建筑被毁。巴方称，一架从印方方向飞来的高速飞行器短暂停留。第二天，印度方面称发生了“误射”，原因归结为技术故障或者操作失误。巴方强烈抗议并进入高戒，最后两国没有升级。虽然表面上看来只是虚惊一场，但是留下的隐患也不小：如果落入密集区，并且双方都是拥核国家的话，误判链条又会怎样收场呢？

网上还有“十年前印方基洛级潜艇在港内维修时误击反舰导弹击毁自家舰艇”的段子。公开的权威记录大多指向香港发生的爆炸和火灾，但是细节各不相同，真假难辨。为何流传如此之广？外界对于印度军工“爱出幺蛾子”的刻板印象已经形成，而这样的舆论环境本身就说明了治理和可靠性的问题。

不确定性主要有两种：一种是技术上的不可预测，比如钱学森弹道，在可控范围内制造复杂的局面，使敌人难以预料；另一种是管理上的不可控，比如“布朗弹道”，并不是让敌人难以预料，而是连自己都模棱两可。前者为设计的高级变量，后者为流程的低级漏洞。两者都让人头疼，但是性质却大不相同，前者使得拦截变得更加困难，后者则使危机失去控制。

烈火升空，全球防空”背后的现实困境就是雷达屏幕上突然出现3马赫以上的航迹，拦或者不拦都会付出代价。拦了，或许击落一枚“飞错”的导弹，舆情和压力都会升高；不拦，如果被击中要害，颜面和安全都会失去。战术判断、政治沟通和战略定力在几分钟之内就被一起考验，心理战已经开始了。

比钱学森的弹道还可怕吗？就打击效果来说，答案是否定的。钱学森弹道追求可控复杂性，打谁、怎么打都非常清楚；每次机动都是为了达到目的。布朗弹道出手后就看运气了，战术价值不大。但是就危机管理而言，后者会加大风险：系统不透明、环节容易出错，一旦出现一个环节的问题，误判会在几分钟内被数倍放大。南亚的地缘局势怎么样，没有人敢打包票。

高速公路逆向行驶：技术不一定好，但是随时都有冲过来的危险。不敢掉以轻心，只能减速、增派警力、反复广播，成本由遵守规则的一方来承担。这就是“不确定性武器”所产生的心理效应：谁使对手长期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，谁就多一份优势。

回到钱学森弹道，它可怕的地方有两个：一是高速度加上大机动造成了极短的窗口期；二是近空边缘的复杂动作制造了数据层面的“连环假动作”。传统的反导系统依靠稳定的打击目标以及可以预测的攻击窗口，而这些条件都被逐一打破。它“不按套路”，但是这种“不按套路”是设计者写进程序里的“可控之变”，所以就成了现代反导的硬难题。

布朗弹道的风险核心不在于打击效率，而在于系统的可靠性：发射是否双人复核、地面安全是否闭环、飞控有没有防呆、态势通报和对外沟通是否高效、热线能否随时打通……每一个细节都会决定“随机”是不发生还是已经发生了。如果一个国家把“随缘”当作常态的话，邻国就必须把反应速度拉满，并且在政治层面准备好“灭火话术”。

印度也不能被定义为“玄学派”。电子、软件、商业航天等一直都在补课。有一天，“乱飞”变成“可编程、可控的多段机动”，并且配套完善安全机制，笑话就没了，威胁就实现了。技术往上走，制度也要跟上，不然就是跑得快摔得狠。

应对之策有三条：第一条就是发出警报。细化周边发射信号、轨迹特征、通信频段以及地面动向，建立小时级的行为画像；第二，算法。反导系统要能够对“非典型航迹”快速分类，即使粗判，也能给指挥链争取到时间；第三，沟通。常态化开展危机热线演练，预先设置好话术、权限，既重视拦住，也重视何时叫停。把这三件事情做好了，在不确定的时代就会更加从容。

最后来回答开头的问题：战术上，钱学森弹道更难防，它把可控复杂性留给防守方；在危机处理上，“布朗弹道”更难处理，它使危机处理如同走钢丝。不能把二者看作是一样的东西，也不能因为有笑话就掉以轻心。

信息提示：

2022年印导弹飞入巴基斯坦米安查努，印度方面称是“误射”，巴基斯坦方面提出抗议，没有进一步升级。

2013年潜艇误射反舰导弹的网络版本很多，公开的权威报告没有一致的结论，存疑；提到的是为了表现舆论的印象，并非结论。